新冠疫苗安全有效,就是为全球抗疫做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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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底,新冠病毒依旧在世界蔓延,全球每日新增病例数高居在五十万以上。绝大多数地区都经历了第二甚至第三波疫情,而奥地利等国家更是不得不第三次 “封城”。
和当年的SARS病毒在人类的严防下销声匿迹不同,新冠病毒利用它高度的传染性和人类展开了一场持续的战争。因为政治、经济和文化上的差异,各国采取了不同的防疫政策,新冠病毒也在这个缺乏统一防疫举措的世界制造出此起彼伏的疫情。
在缺乏特效药物而且无法做到严格隔离的情况下,人类对付新冠病毒最强有力的武器就是建立群体免疫的屏障。群体免疫的建立,可以通过自然感染的方式,但这是最无奈的选择,就像人类在历史上对付很多瘟疫那样——历史上瘟疫的消停主要是隔离和群体免疫共同作用的结果。另一种方式是利用疫苗,这也是现代人类社会对付病毒性传染病的最强大的武器。
疫苗研发是竞赛,更是全球协作
中国在这些方面展示了令人深刻的科学实力。
1月初,复旦大学张永振团队鉴定出了新冠病毒,并提交了该病毒的基因组序列 [1,2]。
新冠病毒的鉴定,为研发灭活疫苗和减毒活疫苗提供了基础。
1月23日,中科院武汉病毒所石正丽团队证明了新冠病毒通过刺突蛋白(Spike protein)识别人细胞上的血管紧张素转化酶2 (Angiotensin-converting enzyme 2)发生感染 [3,4]。
发现刺突蛋白作为新冠病毒感染的关键分子,以及测定新冠病毒的序列,让针对新冠病毒的蛋白疫苗,mRNA疫苗,DNA疫苗以及病毒载体疫苗的研发成为了可能。
从此,全世界在新冠疫苗的研发上开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竞赛。
因为一些政治和经济上的原因,这场竞赛看上去更像国与国之间、公司与公司之间的竞争,看谁能先开发出安全有效的疫苗,从而证明自己的实力并获取相应的利润。
但从科学和医学的角度上来看,这更是一场人类与新冠病毒的竞赛。
一方面,安全有效的疫苗投入使用能控制病毒的流行,从而挽救无数的生命,也恢复正常的社会秩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疫苗的出现无疑越早越好。
另一方面,人类研发和使用新冠疫苗的速度还必须和新冠病毒突变的速度赛跑。一旦新冠疫苗的速度落后于新冠病毒的抗原漂移(Antigenic drift)或抗原转移(Antigenic shift),那就意味着已经被感染的人将变得再度易感,现有的新冠疫苗也将失效,一切都需要推倒重来。
抗原漂移指的是病毒通过积累基因突变的方式达到了抗原水平上质的变化,从而可以逃避抗体的识别。抗原转移指的是两种或多种病毒之间通过重组的方式产生新的病毒,从而让病毒的抗原发生质的改变并逃避抗体的识别。
我们所熟悉的流感病毒,就是通过这两种方式不停地变化,这也是我们为什么需要不断地接种流感病毒的主要原因。
幸运地是,虽然都是RNA病毒,新冠病毒并不像流感病毒那样多变。人类冠状病毒家族并不像流感病毒那样容易产生病毒之间的重组,因此也就降低抗原转移发生的可能性。另外,新冠病毒的基因突变速度大约只有流感病毒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左右,所以发生抗原漂移的速度也会比流感病毒低得多 [5]。
这对于新冠疫苗的研发来说,无疑是好消息。但值得注意的是,虽然新冠病毒的基因突变的速度要比流感病毒低得多,但新冠病毒发生抗原漂移只是时间的问题。一个例子是同属人类新冠病毒家族的229E病毒,最新的研究发现有些229E病毒在经过十来年之后(8到17年)已经发生了抗原漂移 [6]。
最近在英国发现的新冠病毒突变株更是为这种担忧提供了证据 [7]。和首次在武汉鉴定出的新冠病毒基因系列相比,英国的新冠病毒突变株有17个改变氨基酸的基因突变的存在,其中8个位于关键的刺突蛋白上。另外,通过分析英国新冠病毒突变株还发现,新冠病毒正在通过改变氨基酸的方式去更好地生存 [7]。而随着在刺突蛋白上的突变的积累,抗原漂移的风险也就会随之增加 [7]。
所以,在新冠病毒发生抗原漂移之前,人类必须利用疫苗将它控制住。
虽然每个国家、每个公司都在这场竞赛里全力冲刺,但这不是田径场上的百米竞赛,在共同的起点和终点间进行速度的比拼。它更像一个这样的协作:选手在四面八方先后开始,朝着新冠病毒全力冲刺,然后到达后合力将它移除。
除了在新冠病毒的基础研究上成绩优异,中国在新冠疫苗研发上的表现同样让人印象深刻。
5月22日,《柳叶刀》杂志报道了中国军事科学院陈薇团队领衔开发的腺病毒载体新冠疫苗的一期临床试验结果,这是世界上首款新冠疫苗临床试验的报道 [8]。
随后,更多的中国研发的冠疫苗通过了一二期临床实验,向三期临床挺进。在目前位于全球领先的11款新冠疫苗中,中国也占据了四个名额 [9]。
表一:世界上领先的11款新冠疫苗 (数据来源:参考链接9)
*截至2020年12月27日
这11款疫苗包括3款灭活疫苗、2款蛋白疫苗、4款病毒载体疫苗、2款mRNA疫苗。不同疫苗类型在不同国家的分布体现出各国在新冠疫苗研发上的思路。比如,所有的三款灭活疫苗都来自中国;其它传统疫苗分布比较均匀,中、美、俄、英都有研发;至于前所未有的新品种mRNA疫苗,只有美国和德国。
在全球性的新冠疫情的背景里,利用多种不同方法去研制新冠疫苗无疑是正确的策略。因为这样做不仅帮助找出对付新冠病毒的最佳疫苗,同时也为在短时期内生产大量的疫苗提供了可能。而根据自己的国情选择合适的方式去研发疫苗的各个国家,都是在为全球防疫做贡献。
美国如此,中国也是如此。
中国在这次新冠疫苗研发里的积极努力,对全球抗疫的贡献是无疑的,同时这也是中国科技实力的一次展现,这是可喜的一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疫苗进入了三期临床试验阶段,也就是检测疫苗有效性和安全性的关键阶段。关于中国新冠疫苗的研发,一些让人有些担忧的事件慢慢浮现了出来。
11月9日和16日,Pfizer&BioNTech 和 Moderna相继公布了他们研发的mRNA新冠疫苗的三期临床试验的中期结果,保护率都达到了出人意料的90%以上(一般而言,保护率超过50% 被认为是有效)。[9]
11月16日,在广州国际生物岛举行的2020官洲国际生物论坛上,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指出:“国外辉瑞疫苗能阻止90%的感染,其实广东乃至中国的疫苗研发水平也差不多”。[10]
三天后的11月19日,在细胞出版社与北京市科学技术委员会联合举办的线上学术会议“新冠直击:认知、防控和预后”上,中国疾控中心主任、中科院院士高福表示:“目前还没有疫苗的三期临床试验结束,但是最近辉瑞和莫德纳称他们的疫苗非常有效。请相信我,我想要告诉大家中国的疫苗也是非常有效。” [11]
虽然钟南山和高福分别是中国工程院和中国科学院的院士,但他们并没有给出相关的数据。当时中国疫苗的三期临床试验还在进行之中,而且是在国外由独立的机构在双盲的情况下开展。也就是说,临床试验的结果还没有公布。
在没有科学数据的情况下就向公众发表声明,有失科学的严谨。
让人担忧的是,假设最后三期临床试验的结果显示中国新冠疫苗的保护率达不到90%,比如只有英国牛津大学开发的新冠疫苗那样只有70%,甚至更低的时候,相关部门将如何面对?
开发疫苗厂家的态度也令人困惑。
11月17日,中国国药集团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刘敬桢公开表示,国药集团研发的新冠疫苗在紧急使用中已有近百万人接种,目前无一例严重不良反应。接种后到世界150多个国家工作学习的人员,无一例感染 [12]。
和钟南山以及高福的发言有所不同,刘敬桢的发言引用了一些数据。但这些数据并不能说明问题。因为,第一,没有给出不良反应的定义标准,也没有给出具体各类不良反应的比例,让人无法了解它的安全性;第二,疫苗的有效性是通过和安慰剂对照组比较才能计算出来的,仅仅一句“无一例感染”不能说明问题。
在民间,刘敬桢的讲话被一些人理解成了“100%有效、100%安全”。可我们知道,100%有效、100%安全的疫苗是不存在的。
最近,另一家生产灭活疫苗的中国科兴控股生物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科兴公司)对待不同地区三期临床试验结果的态度引发了人们的关注。
科兴公司研发的新冠疫苗在巴西、智利、土耳其和印尼等地进行三期临床试验。其中巴西成为了第一个完成该疫苗三期临床试验的国家,对照组和安慰剂组各有一万多人参加。
按照原计划,巴西将于12月23日公布科兴公司新冠疫苗的三期临床试验结果。然而,当日的新闻稿只宣布了该疫苗的保护率超过了50%(有效的阈值),至于具体的保护率以及详细的数据,则应科兴公司的要求延迟发布 [13]。
对于延迟发布具体的三期临床试验结果,科兴公司解释说需要和土耳其以及印尼同期进行的三期临床试验结果整合,进一步分析后再公布 [13,14]。
把在不同地方所作的三期临床试验整合分析一起公布也是常有的事。英国牛津大学研发的新冠疫苗的三期临床试验就是在巴西、英国和南非三个国家进行的,它的中期结果也是在做整合分析后统一发布的 [15]。
让人不解的是,就在延迟发布巴西试验结果的第二天,科兴公司在土耳其的三期临床的部分结果却发布了,疫苗保护率高达91.25% [16,17]。需要一提的是,91.25%的保护率是根据1322名参与试验的志愿者(包括疫苗组和安慰剂组)的数据分析出来的(其中共有29被感染,26例来自安慰剂组,3例来自对照组)[16]。
以需要统一整合做进一步分析为理由推迟公布已经在巴西完成的三期临床试验的数据,随即又公布了在土耳其还未完成的三期临床的结果,这种选择性的公布难免会引起人们的疑虑: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这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事情。
灭活疫苗作为一种成熟的疫苗种类,应用于众多传染病的防疫。现在基本可以预测的是,新冠灭活疫苗能够有效控制新冠病毒,也就是说有效性超过50%——虽然具体的保护率无法估算。
实际上,无论保护率是51%还是99%,对于灭活新冠疫苗的研发者来说,都是一种成功,因为他们开发了一种有效的疫苗,为人类抵抗新冠病毒增添了一种武器。
而至于各类疫苗在保护率上的具体高低,这是很难在三期临床试验前预计的事情。因此,灭活疫苗即使达不到mRNA疫苗公布的那么高的保护率,也不是一种失败。反之亦然。
在对新冠病毒的研究上,中国科学家做出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就像上面提到的张永振团队和石正丽团队,都以他们踏实而优秀的工作赢得了国际同行的尊敬。中国对新冠疫苗的研发同样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一个自信的国家和民族,既可以为自己的长处感到骄傲,也能坦然面对自己的不足。而具体到新冠疫苗这一主题,疫苗安全有效,实事求是用科学数据说话,就是对世界人民最大的贡献。
制版编辑 | 卢卡斯